牽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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牽手
*
兩分鐘過去了。
謝久辭還在看著李佚笙。
明明是輕佻的語氣, 偏他說得鄭重又認真，那雙鳳眸像是黑不見底的漩渦，引誘著李佚笙不斷陷入, 直至沈底。
她不自覺吞了吞口水，問他：“試什麽？”
可能是李佚笙如此木訥的樣子並不常見, 謝久辭細細瞧了會兒後, 垂頭低聲笑起來，眼尾的紅痣便跟著晃動，連帶著肩膀也一聳一聳的。
他們二人相貌本就出眾, 今日又穿得極為搭配, 不經意間就引來不少過路行人的側目。
瞧見他這副模樣, 李佚笙微惱：“笑什麽！”
“沒什麽。”謝久辭掩蓋似地輕咳了聲，將握著手機的手插進神色牛仔的褲兜裏，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排隊的人群。
“走吧。”
李佚笙：“？”
謝久辭又笑起來：“門票不用你出, 我剛才都已經買好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一刻，李佚笙才意識到自己被看出了心思, 她甚至想找個地縫鉆進去：“我也不是說……因為錢……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謝久辭率先擡腳邁了步子過去, 等了會兒，又出聲催促道：“跟上，等會兒吃飯還得你掏錢。”
“……”
說得跟她是他的貼身管家一樣。李佚笙在心裏腹誹一聲, 而後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。
-
有錢真好啊。
這是李佚笙站在涼亭裏發出的感慨。
看著頭頂烈日，排出視線外的長隊，李佚笙報覆性地猛吸了口手中的西瓜汁。
冰涼爽口，輕易就能把人身上的燥熱驅散。
甜味在舌腔中縈繞不去, 李佚笙滿足地瞇起眼，喟嘆了聲。
“如果日子每天都可以這樣過多爽啊。”
此時排在前面的謝久辭剛把手機裏的二維碼調出來, 正遞給工作人員查驗。
聞言，他稍側了神，歪頭瞧她：“出息。”
李佚笙朝他聳聳肩，言辭懇切：“那是你不懂，沒有實驗折磨的快樂。”
想起近來網上很火的句式，她心情頗好地照貓畫虎套用了一個。
“正如一身實驗味的我，怎麽敢靠近一身精英白領味的你！”
謝久辭：“……”
趕巧工作人員核對之後，把手機又遞了回來。
謝久辭頷首接過，禮貌道了聲謝，轉身。然後空出右手屈指輕敲了下李佚笙的腦袋。
“一天天的，想法還挺多。”他臉上還掛著淺淡的笑意，“看來還是陳老師給你的任務布置少了，再這樣，我可得哪天去給他耳朵邊吹吹風。”
李佚笙念在“拿人手短，吃人嘴軟”的份上，本來都不打算和他計較動手的事情，結果這人還敢得寸進尺地開口教育她。教育就算了，還打算告狀。
站著說話不腰疼，還嫌她每天不夠煩。
是可忍熟不可忍。
誰愛忍誰忍，反正李佚笙她忍無可忍。
於是，李佚笙不緊不慢地擡眼：“哦，那正好趁著話趕話嘮到這裏，我就先替陳老師給你吹吹，上次他說，想讓你假期也幹點活。”
“？”
“怎麽，”李佚笙慢悠悠地道：“現在知道你剛說得話有多過分了嗎？”
謝久辭：“哦？多過分？”
“以後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你還是少說吧，哪怕是個想法都不行，啊不對，是你壓根想都別想！”李佚笙杏眼圓瞪，深深剜了他一眼，警告道：“不然的話，很容易挨打。”
時光交疊。
眼前，謝久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也沒反駁，反而眸子裏噙笑，極溫柔地註視著她，撂了句。
“那你準備在哪打？”
李佚笙莫名想起很久以前，那個意氣風發地少年也曾在耐心聽完她的訓導後，笑著問她。
“那你打算怎麽揍我？”
思緒有頃刻的飄忽，但很快，李佚笙便收了思緒，可到嘴邊的那句懟話，卻再也沒能說得出口。
她低了眼，悶聲說：“我才懶得打你。”
謝久辭又開始笑。
不知道是不是李佚笙的錯覺，她總感覺他似乎總是刻意想渲染氣氛逗自己開心。也有可能是想多了。
兩人又等了會兒，上一批過山車的輪次結束，機器旋鈕運轉，車身慢慢地停在了距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。
安全桿被挨個打開，一排兩個，玩家們按照座椅的順序依次離開。
沒多久，安保人員就過來幫他們把擋板挪開。
優速通和普通檢票口各進了一半的人。
熙熙攘攘間，也許是怕別人撞到她，謝久辭虛虛擡手攬過李佚笙的肩，看起來像是將她整個人都半擁在了懷裏。呈現一種保護的姿態。
烏木香濃郁又甜膩。
“怕不怕？”謝久辭隨手抽走果汁，稍側了下身，和兩人的手機放在一起，交給旁邊的工作人員後，略微頷首示意他幫忙保管，“怕的話，我們往後坐。”
李佚笙搖了搖頭。
那會兒剛入園，她就聽見了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，夾雜著人群的驚呼與吶喊，在這個酷暑裏似乎顯得格外淋漓酣暢。
生命力。
這是當時李佚笙腦子裏瞬間冒出來的一個詞。她悄悄往旁邊看了眼，果斷下定決心。
謝久辭聽她說要玩過山車項目，倒也沒驚訝，只閑閑挑了下眉，當即就又買了兩張單獨項目的優速通。
在去往檢票口的路上，還順道塞了杯西瓜汁給她。
之前沒覺得哪裏有問題。
可現下結合謝久辭這話細琢磨一番，李佚笙總覺得他似乎是想讓自己先壓壓驚。
“……”
實話講，李佚笙小時候家裏日子過得苦，本身就是住在鄉下。環山而居的小城，進出之間都是登高涉險。
午夜夢回，她也時常因噩夢驚醒，才發覺內心早已厭倦這種提心吊膽的恐懼。
看見過山車的時候，李佚笙其實並沒有興趣。
可在她就要擡腳離開的時候，腦子裏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。
或許，她可以陪謝久辭體驗一下。
體驗沖破雲層到達頂端的失重。
體驗沸騰熱血沖上大腦的激情。
體驗加速心跳與生命共舞的熱烈。
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。李佚笙就是想讓謝久辭去感受，鮮活的世界。
所以，她不再害怕。
“謝久辭。”李佚笙轉過身，微微仰頭，語氣輕松地提議：“我們坐第一排吧。”
“……”
直到兩個人都被保險杠壓死在了座椅上的時候，李佚笙才開始為自己的沖動後悔。她垂眼看了看腳下浮空百米的層層樹影，絕望地閉了閉眼。
“張嘴。”身旁有了些動靜，謝久辭擡指抵上她的牙齒，淡淡道：“別咬自己。”
李佚笙睜開眼睛，呆呆地看向他。
男人順著動作用指腹緩緩摩挲著她的下唇，惋惜道：“怎麽這麽嬌氣，再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流血了。”
“……”
李佚笙實在是懶得罵他。
下一秒。
——車子呼嘯而上。
電光火石的刺激讓李佚笙本能地閉緊了雙眼，回扣在座椅扶手處的指節逐漸泛白。
靈魂脫離身體的瞬刻，她仿佛感受到手上傳來一絲冰潤觸感。
之後那感覺越來越強烈，像是完全包覆住了她的，強勢又溫柔地插進手指的每一寸角落。
然後與她，十指相扣。
終於，
有人將她的靈魂拉回了人世。
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襲來，耳邊尖叫不斷。
直到車速減慢，呼聲漸散，李佚笙才又一次慢慢睜了眼。
軌道與車輪嚙合的熱鬧聲響平息，過山車恰巧停在最高點。
這一次，她從謝久辭的瞳孔裏看見了不滅的太陽。同時也被他眼尾那顆紅痣，晃了神。
“李佚笙。”謝久辭喚她。
他在風裏笑著，然後似乎動唇說了些什麽。
就在這個時候。急風又起，車子轉瞬而下。
只差一點，李佚笙就快要從謝久辭的口型裏，辨清他未道盡的心語。
但也沒關系。
或許很久以前，他們二人彼此間萌生的情誼，就早已成為命中註定的不敗筆。
一切結束以後，一直等到工作人員過來幫他們把安全帶解開，李佚笙還是沒有緩過神。
她遲鈍地站起身下車，只依賴著慣性跟在謝久辭身後。
兩人路過存放手機和西瓜汁的地方，剛才幫他們保管東西的那位安保大叔，瞧見李佚笙滿臉呆滯的模樣，還不忘朝謝久辭打趣了句。
“你女朋友看起來嚇得不輕啊，但這臉色怎麽又白又紅的。”
伸手接過東西道謝，謝久辭禮貌地笑了聲，並沒有反駁外人口中目前看起來還不太合時宜的稱呼，反而意有所指地回了句。
“她就是個紙老虎。”
兩人出了過山車的地帶，又往裏面走了好一會兒，李佚笙依舊沒說話。
陽光越來越艷，整座游樂場就像個大烤爐，悶熱得要命。
今晨李佚笙起得早，再加上剛受了點驚嚇，此時被太陽一曬，腦袋就自然發暈，連累著腳下的步子都顯得飄忽。
旁邊的謝久辭盯著她看了會兒，才停下來出聲：“手拉夠了嗎？”
聞言，李佚笙腳步頓住，慢吞吞地將他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，楞神好半天，才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……”謝久辭垂睫。
李佚笙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，回過神後立馬松開了手。
隨後還非常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。
“……”謝久辭虛握了下空氣，* 把手收回來。
又停了幾秒，他才懶懶擡眼：“怎麽，打算不認賬？”
聯想到上一句問話，李佚笙反應過來後，內心是真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。
於是她看向他，很客觀地提醒道：“是你先主動牽我的手的。”
要說不認賬也是你這個混蛋。
當然，後面這句心裏話李佚笙沒敢說，她也沒有資格說。
“想什麽美事呢。”謝久辭瞥了她一眼，擡手指了指身側，慢騰騰地補充：“我說的是你主動提議請客吃飯的事。”
“？”
李佚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，確實看見了一個寫滿“今日特價菜品”的牌子。
“……”她磨蹭半晌沒說話，低眼繞著手指自我糾結了會兒。
此時李佚笙內心還有點感動。
因為她確實沒料到謝久辭竟然自願屈尊降貴，沒有獅子大開口地狠宰她一筆。
但節省歸節省，吃飯倒也不用太委屈，態度端正就很令人欣慰了。
畢竟請客經費裏還有陳老師額外資助的三百塊錢，他們吃點好的也不是不行。
又怕拿不準謝久辭的喜好，李佚笙思慮片刻，還是決定再詢問一下他的想法。
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，面前就忽地擋下來一大片陰影。
李佚笙擡頭就見謝久辭微躬了身子，視線有意無意地從她的指尖上掃過，而後，眸光上擡與她平視，嘖了聲。
“怎麽，還回味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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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是輕佻的語氣, 偏他說得鄭重又認真，那雙鳳眸像是黑不見底的漩渦，引誘著李佚笙不斷陷入, 直至沈底。
她不自覺吞了吞口水，問他：“試什麽？”
可能是李佚笙如此木訥的樣子並不常見, 謝久辭細細瞧了會兒後, 垂頭低聲笑起來，眼尾的紅痣便跟著晃動，連帶著肩膀也一聳一聳的。
他們二人相貌本就出眾, 今日又穿得極為搭配, 不經意間就引來不少過路行人的側目。
瞧見他這副模樣, 李佚笙微惱：“笑什麽！”
“沒什麽。”謝久辭掩蓋似地輕咳了聲，將握著手機的手插進神色牛仔的褲兜裏，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排隊的人群。
“走吧。”
李佚笙：“？”
謝久辭又笑起來：“門票不用你出, 我剛才都已經買好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一刻，李佚笙才意識到自己被看出了心思, 她甚至想找個地縫鉆進去：“我也不是說……因為錢……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謝久辭率先擡腳邁了步子過去, 等了會兒，又出聲催促道：“跟上，等會兒吃飯還得你掏錢。”
“……”
說得跟她是他的貼身管家一樣。李佚笙在心裏腹誹一聲, 而後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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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李佚笙站在涼亭裏發出的感慨。
看著頭頂烈日，排出視線外的長隊，李佚笙報覆性地猛吸了口手中的西瓜汁。
冰涼爽口，輕易就能把人身上的燥熱驅散。
甜味在舌腔中縈繞不去, 李佚笙滿足地瞇起眼，喟嘆了聲。
“如果日子每天都可以這樣過多爽啊。”
此時排在前面的謝久辭剛把手機裏的二維碼調出來, 正遞給工作人員查驗。
聞言，他稍側了神，歪頭瞧她：“出息。”
李佚笙朝他聳聳肩，言辭懇切：“那是你不懂，沒有實驗折磨的快樂。”
想起近來網上很火的句式，她心情頗好地照貓畫虎套用了一個。
“正如一身實驗味的我，怎麽敢靠近一身精英白領味的你！”
謝久辭：“……”
趕巧工作人員核對之後，把手機又遞了回來。
謝久辭頷首接過，禮貌道了聲謝，轉身。然後空出右手屈指輕敲了下李佚笙的腦袋。
“一天天的，想法還挺多。”他臉上還掛著淺淡的笑意，“看來還是陳老師給你的任務布置少了，再這樣，我可得哪天去給他耳朵邊吹吹風。”
李佚笙念在“拿人手短，吃人嘴軟”的份上，本來都不打算和他計較動手的事情，結果這人還敢得寸進尺地開口教育她。教育就算了，還打算告狀。
站著說話不腰疼，還嫌她每天不夠煩。
是可忍熟不可忍。
誰愛忍誰忍，反正李佚笙她忍無可忍。
於是，李佚笙不緊不慢地擡眼：“哦，那正好趁著話趕話嘮到這裏，我就先替陳老師給你吹吹，上次他說，想讓你假期也幹點活。”
“？”
“怎麽，”李佚笙慢悠悠地道：“現在知道你剛說得話有多過分了嗎？”
謝久辭：“哦？多過分？”
“以後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你還是少說吧，哪怕是個想法都不行，啊不對，是你壓根想都別想！”李佚笙杏眼圓瞪，深深剜了他一眼，警告道：“不然的話，很容易挨打。”
時光交疊。
眼前，謝久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也沒反駁，反而眸子裏噙笑，極溫柔地註視著她，撂了句。
“那你準備在哪打？”
李佚笙莫名想起很久以前，那個意氣風發地少年也曾在耐心聽完她的訓導後，笑著問她。
“那你打算怎麽揍我？”
思緒有頃刻的飄忽，但很快，李佚笙便收了思緒，可到嘴邊的那句懟話，卻再也沒能說得出口。
她低了眼，悶聲說：“我才懶得打你。”
謝久辭又開始笑。
不知道是不是李佚笙的錯覺，她總感覺他似乎總是刻意想渲染氣氛逗自己開心。也有可能是想多了。
兩人又等了會兒，上一批過山車的輪次結束，機器旋鈕運轉，車身慢慢地停在了距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。
安全桿被挨個打開，一排兩個，玩家們按照座椅的順序依次離開。
沒多久，安保人員就過來幫他們把擋板挪開。
優速通和普通檢票口各進了一半的人。
熙熙攘攘間，也許是怕別人撞到她，謝久辭虛虛擡手攬過李佚笙的肩，看起來像是將她整個人都半擁在了懷裏。呈現一種保護的姿態。
烏木香濃郁又甜膩。
“怕不怕？”謝久辭隨手抽走果汁，稍側了下身，和兩人的手機放在一起，交給旁邊的工作人員後，略微頷首示意他幫忙保管，“怕的話，我們往後坐。”
李佚笙搖了搖頭。
那會兒剛入園，她就聽見了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，夾雜著人群的驚呼與吶喊，在這個酷暑裏似乎顯得格外淋漓酣暢。
生命力。
這是當時李佚笙腦子裏瞬間冒出來的一個詞。她悄悄往旁邊看了眼，果斷下定決心。
謝久辭聽她說要玩過山車項目，倒也沒驚訝，只閑閑挑了下眉，當即就又買了兩張單獨項目的優速通。
在去往檢票口的路上，還順道塞了杯西瓜汁給她。
之前沒覺得哪裏有問題。
可現下結合謝久辭這話細琢磨一番，李佚笙總覺得他似乎是想讓自己先壓壓驚。
“……”
實話講，李佚笙小時候家裏日子過得苦，本身就是住在鄉下。環山而居的小城，進出之間都是登高涉險。
午夜夢回，她也時常因噩夢驚醒，才發覺內心早已厭倦這種提心吊膽的恐懼。
看見過山車的時候，李佚笙其實並沒有興趣。
可在她就要擡腳離開的時候，腦子裏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。
或許，她可以陪謝久辭體驗一下。
體驗沖破雲層到達頂端的失重。
體驗沸騰熱血沖上大腦的激情。
體驗加速心跳與生命共舞的熱烈。
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。李佚笙就是想讓謝久辭去感受，鮮活的世界。
所以，她不再害怕。
“謝久辭。”李佚笙轉過身，微微仰頭，語氣輕松地提議：“我們坐第一排吧。”
“……”
直到兩個人都被保險杠壓死在了座椅上的時候，李佚笙才開始為自己的沖動後悔。她垂眼看了看腳下浮空百米的層層樹影，絕望地閉了閉眼。
“張嘴。”身旁有了些動靜，謝久辭擡指抵上她的牙齒，淡淡道：“別咬自己。”
李佚笙睜開眼睛，呆呆地看向他。
男人順著動作用指腹緩緩摩挲著她的下唇，惋惜道：“怎麽這麽嬌氣，再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流血了。”
“……”
李佚笙實在是懶得罵他。
下一秒。
——車子呼嘯而上。
電光火石的刺激讓李佚笙本能地閉緊了雙眼，回扣在座椅扶手處的指節逐漸泛白。
靈魂脫離身體的瞬刻，她仿佛感受到手上傳來一絲冰潤觸感。
之後那感覺越來越強烈，像是完全包覆住了她的，強勢又溫柔地插進手指的每一寸角落。
然後與她，十指相扣。
終於，
有人將她的靈魂拉回了人世。
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襲來，耳邊尖叫不斷。
直到車速減慢，呼聲漸散，李佚笙才又一次慢慢睜了眼。
軌道與車輪嚙合的熱鬧聲響平息，過山車恰巧停在最高點。
這一次，她從謝久辭的瞳孔裏看見了不滅的太陽。同時也被他眼尾那顆紅痣，晃了神。
“李佚笙。”謝久辭喚她。
他在風裏笑著，然後似乎動唇說了些什麽。
就在這個時候。急風又起，車子轉瞬而下。
只差一點，李佚笙就快要從謝久辭的口型裏，辨清他未道盡的心語。
但也沒關系。
或許很久以前，他們二人彼此間萌生的情誼，就早已成為命中註定的不敗筆。
一切結束以後，一直等到工作人員過來幫他們把安全帶解開，李佚笙還是沒有緩過神。
她遲鈍地站起身下車，只依賴著慣性跟在謝久辭身後。
兩人路過存放手機和西瓜汁的地方，剛才幫他們保管東西的那位安保大叔，瞧見李佚笙滿臉呆滯的模樣，還不忘朝謝久辭打趣了句。
“你女朋友看起來嚇得不輕啊，但這臉色怎麽又白又紅的。”
伸手接過東西道謝，謝久辭禮貌地笑了聲，並沒有反駁外人口中目前看起來還不太合時宜的稱呼，反而意有所指地回了句。
“她就是個紙老虎。”
兩人出了過山車的地帶，又往裏面走了好一會兒，李佚笙依舊沒說話。
陽光越來越艷，整座游樂場就像個大烤爐，悶熱得要命。
今晨李佚笙起得早，再加上剛受了點驚嚇，此時被太陽一曬，腦袋就自然發暈，連累著腳下的步子都顯得飄忽。
旁邊的謝久辭盯著她看了會兒，才停下來出聲：“手拉夠了嗎？”
聞言，李佚笙腳步頓住，慢吞吞地將他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，楞神好半天，才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……”謝久辭垂睫。
李佚笙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，回過神後立馬松開了手。
隨後還非常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。
“……”謝久辭虛握了下空氣，* 把手收回來。
又停了幾秒，他才懶懶擡眼：“怎麽，打算不認賬？”
聯想到上一句問話，李佚笙反應過來後，內心是真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。
於是她看向他，很客觀地提醒道：“是你先主動牽我的手的。”
要說不認賬也是你這個混蛋。
當然，後面這句心裏話李佚笙沒敢說，她也沒有資格說。
“想什麽美事呢。”謝久辭瞥了她一眼，擡手指了指身側，慢騰騰地補充：“我說的是你主動提議請客吃飯的事。”
“？”
李佚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，確實看見了一個寫滿“今日特價菜品”的牌子。
“……”她磨蹭半晌沒說話，低眼繞著手指自我糾結了會兒。
此時李佚笙內心還有點感動。
因為她確實沒料到謝久辭竟然自願屈尊降貴，沒有獅子大開口地狠宰她一筆。
但節省歸節省，吃飯倒也不用太委屈，態度端正就很令人欣慰了。
畢竟請客經費裏還有陳老師額外資助的三百塊錢，他們吃點好的也不是不行。
又怕拿不準謝久辭的喜好，李佚笙思慮片刻，還是決定再詢問一下他的想法。
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，面前就忽地擋下來一大片陰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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